照片。故事 (三)

在還可以與孩子一起讀童書的年代，我讀過一個童話故事：說是河馬家族增加了一個新成員，一隻可愛的河馬寶寶誕生了。整个家族都歡騰起來，鎮日圍着河馬寶寶轉，牠們每分每秒都注視著小河馬，小寶寶的任何需要，在牠自己還未發現時，已經有家族成員替牠想好了，預先預備好了！這一日廿四小時的全天候照顧，竟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，有一天，河馬寶寶竟然失蹤了！你可以想像整個家族如何翻騰起來，到處尋找了！過了好久，牠們終於在一個冷清清的、沒有河馬去過的角落，找到了河馬寳寶。問小河馬何以躲起來，牠說：「我不想你們整天看著我！」

我並沒有汲取這故事的教訓。

由於我自己嬰兒時期的照片不多，要到上了小學，才逐漸多起來。照片欠了嬰兒期一小塊，頗以為憾，所以當我終於擁有屬於自己的攝影機，又有最可愛的拍攝對象時，還不大拍、特拍！

孩子出生後，我像得了天下間最可愛的玩具般，一有時間就抱着，攬着，細細端詳小手小脚，看還不夠，還要拿着照相機拍過不停：孩子醒着時，拍。睡時，拍。笑時，拍。哭時，更要拍。飲奶、洗澡，通通可愛，要拍！

這故事的後半段教訓是：當孩子可以自主時，就拒絕讓老爸、老媽再拍照了。有時我還會忍不住偷拍，但總會換來鬼臉，或是瞪眉突眼的表情！

不知是否歲月使人失憶，記得我們自己小時候，雖無力經營祕密花園，却愛找一個大人看不到的小角落，與玩伴躲着說悄悄話，或是玩自己發明的遊戲。成人大概忘記了，孩子是需要私人時間和空間的。

環顧當今，年輕一輩的父母，對孩子的關注，比我更甚，他們拍攝孩子，噐材特多。拍硬照不夠，還要錄影，錄影不夠，還要上網，然後傳給全世界觀看。不知這批孩子長大了，會有什麼反應？

至於我，目前都不大敢拍人物了，我現在獨沽一味拍不懂抗議的花草樹木和大自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