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11月17日 星期一

一壁之隔


小倆兄弟很沉靜,大家都在靜靜聆聽隔壁傳來的音樂。當聽到快樂的調子,小弟會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,過於興奮時,一隻小脚伸得太長,有時會不小心踢在柔軟的隔牆上,然後,他就會感覺有一隻温暖的大手,隔着軟牆,輕撫他的小脚。他的小哥比他老成,時時像老僧入定般閉目沉思。

一天,小弟終於忍不住問同住的哥哥:小哥,你說隔壁是什麼地方?好像很好玩呢。小哥瞪了小弟一眼說:不論什麼地方,都不及這裏。這裏温暖,有吃有喝,什麼都不用理,多好。

又隔了一段時間,他們漸漸聽到兩把聲音,一沉厚,一清脆,都很温柔。他們好像有談不完的話:睡那裏?吃什麼最好?要怎樣好好呵護?有時,那沉厚的聲音,會得隔着軟牆,唱好聽的歌,那歌呀好像是專門唱給兩兄弟聽的。然後他們便會聽到清脆的笑聲。小弟又忍不住說話了:小哥,我真想去隔壁看看,那裏一定很好玩!小哥看看小弟,不言不說,不知道該怎樣回答,只好轉身側睡。

日子過去,那小小的空間越來越擠。小弟開心時,總會踢到旁邊的小哥。小哥只好縐着眉頭不理他,他只想安安穩穩的留在老地方。

终於有那麼一天,軟壁外人聲鼎沸,那聲音,像是開心,又有點担心。小倆兄弟漸漸感覺自己居住的空間,受到外力壓迫,又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,想把他們推擠出那小小的空間。小哥拚命抗拒,但擠壓度越來越强勁,任他怎樣頑抗,還是被迫離開那安穩小地方,他忍不住呱呱大哭。小弟聽見小哥哭,連忙順着小哥走過的路,一於緊跟,不知怎的,他離開了那温暖的空間,很快被擠出窄門,一陣強光和涼涼的空氣包圍着他。他心中也害怕了,像小哥一樣,放聲大哭了。

然後他們聽到那把沉厚的熟悉聲音。嗯,那聲音非常清晰,不像以前那樣朦朧,還帶着激動的顫抖,絮絮的說着辛苦呀謝謝呀什麼的。。。只不過一刻鐘,小倆兄弟都被包在柔軟的棉布内,穩穩的放到一雙温暖的臂彎內,兩個靠得很近的面孔,看着他們,在輕輕的呢喃着些什麼,那聲音又熟悉又好聽。兄弟倆覺得安心了,覺得這裏好極了,有兩個熟悉的人正緊緊擁抱着他們,輕吻着他們的前額。。。這裏天地寬廣,一點也不擠迫。

真的,何必抗拒另一個只是一壁之隔的世界,當時間來到,便順其自然,在隔壁等着你的,可能是你一直想望着的大團圓。

改寫自歐陽輝神父悼亡節講道詞。



2014年11月11日 星期二

東京黒潮


往東京近郊的輕井沢和富士河口湖觀紅葉,不跟團,自由行。

在東京,根本不敢考慮開車,唯採蜘蛛網策略,以東京為蛛網中心,每日利用地鐵、火車和新幹線來往市區和景點。

停留時間選在周日,有意避開周末,怕在景區與當地人擠在一起。在香港受夠了自由行旅客帶來的不便,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

但東京自由行,還是使當地人有所不便的。我們出發的時間,往往是東京上班族上班時間。在東京,行路和上落扶手電梯,全部靠左,我們香港人,習慣靠右,雖然即時發覺並矯正,但習慣使然,偶然還是擋了去路,使當地人左閃右避。到了轉車站,不免要確認路線,但只要一停下來,後面急匆匆趕車的人就會煞制不及。還有,遊人別想用外語問詢,要溝通,得學日文;這一點,倒與法國人很相似。

東京上班族,不論男女,上班服好像只有黒、藍、灰三色,其中又以黒色為最。男的黒西裝,配襯擦得發亮的黒皮鞋,女的黒色套裝,穿高跟鞋的人數似比香港多。上班時間,地鐵站內四方八面湧流著這股黒潮,黒潮目無表情,不言不語,急步而行。地鐵站內唯一的聲音,是黒色大軍皮鞋踏地之聲,如果閉目细聽,真有軍人步操的殺伐之氣。遊人偶一不慎,逆了潮流,大有可能會被黒潮淹沒。

像香港上下班繁忙時間一樣,在東京地鐵月台能擠進車厢已是萬幸。佔有坐位的幸運兒,不是閉目養神便是盯着手機,我乘搭了五日地鐵,竟沒有見過讓座之舉。車厢內雖設有優先座,但很多年輕人都視若無睹。在我有限的東京印象中,以前好像不是那樣的。。。

離開市區地鐵線,坐上快速火車或新幹線,卻是另一種況味。那裏安靜、乾淨、舒適。一般都可預訂座位。安坐靠窗的座位上,看着窗外風景,一兩小時車程,室外氣温便由深秋跌到初冬。下車後,緩步水邊山間,那秋葉的斑爛色彩,早已把東京的黒潮掩蓋,換來舒緩的心情和滿目艷紅明黃。